的士风采

诗与远方——阅读张明华摄影画册《畅游光影》杂感

发布时间:2017-01-12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生活不是诗,而是平淡的吃喝拉撒睡、柴米油盐酱;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眼前的日常画面不是远方,而是司空见惯的日落日出、人来人往。
诗,解决不了日常的生计问题。于是,它要么就成了一种奢侈品,凡人无暇享受,要么就成了一种罪孽——或脱离生活,不务正业;或无病呻吟,耽于幻想。常言道“愤怒出诗人”,仿佛有了愤怒,诗才有合法的存在理由。司马迁也说“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奋之所作为也”。我等芸芸众生,与“圣贤”之头衔相差十万八千里,平时再“发奋”也够不到“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的地步。生活平平,倒也不至穷极潦倒;情绪平平,难得有机会出离愤怒。于是乎,真正的、激情的诗,与日常的我们之间隔起了许多道墙。
远方,同样是一种奢侈。据说这世上,有钱的最纠结于无时间,而有闲者最痛苦于没有钱。碌碌凡人如我,无钱也无时间,却常常安慰自己:总有一天有钱有闲了,定要去好好体会远方。身居斗室,心念遥远——有人说这是一种境界,有人说这是一种无奈。当年读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是什么让我忍受了那些艰涩的文字和跳跃的情绪,坚持读完全书的?是对“别处”的向往。“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王洛宾),“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三毛),“I am sailing/I am sailing/thro' the dark night/far away(我在远航、我在远航,穿越黑夜,飞向远方)”(菲尔柯林斯)——多么让人心醉的旋律。你会注意到,其实远方是不是故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并非我的理想。“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屈原),所以“远方”不是一个与“家园”相对应的实际地点。远方只是一个强烈的意象符号,她寄托了人们对美的理想,和对自由的向往。
 
 
远方究竟是什么样,各种文字的描述都比不上诗。诗是模糊的,却留给人最大的想象空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寥寥八个字,引无数男女竞折腰。
不过,对诗意和远方的强烈追求,有时候会演变为一种叛逆。摇滚歌手唱道:“我一无所有,你何时跟我走”,因为现实的残酷,所以随时就应该出发。但远方究竟在哪里?“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崔健),上下求索,努力摆脱时空的束缚。但也有失望而归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齐秦),以及干脆是绝望:“我要远方、哪里才是远方?我要远方、哪里才是天堂?……世界都一个样!” (洛兵/罗琦)。这样的叛逆,成为一种张扬个性的极端。
行脚乐人(我这样称呼他)高晓松说,从小,他妈妈就告诉他兄妹俩:“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句话从许巍口中唱出,赢得了无数“90后”的共鸣。然而诗的背后却是另一种极端的逻辑:只要是在眼前,一切便是苟且。——我可不同意这样的逻辑
 
 
不妨翻开张明华著的《畅游光影》换换脑吧,摄影的好处就是能将流动变成固定,将远方搬到眼前。当你意识到许多美好的、感人的、心动的、震慑的画面一定会随时间消失,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一帧定格。这个时代注定了喀什老城的“高台民居”会拆迁消失。如果不是他的镜头,你今后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一群飞过高台、飞过云层的鸽子(P47);这一辈子你少有机会去印度的渔村,如果不是他的镜头,你很难遇见那一对行走中的母子,她们衣衫褴褛、几近赤贫,可相互的对视中却充满关爱和温情(P68);站在风景面前,你的肉眼不可能注意到那么多美丽细节,如果不是他的镜头,你永远不会了解夕阳下每一片胡杨树叶还有深浅不同的色泽,不会知道云南山区的梯田还会呈现豹纹一般的金色,不会看到维吾尔族兄弟烤馕炉深处的火焰,是那么的明亮和热烈。
张明华先生专攻摄影多年,《畅游光影》是他的第二本专著摄影作品集。他给全书100幅(组)照片分了四类:“风光”、“人文”、“体育”、“生态”,便于您按类寻访。他请专家给每幅图片撰写了艺术点评,陪伴您静心体会。他在每幅照片后面详细记载了拍摄经过和参数,有助您专业交流。他还另外图文并茂地汇编了21则摄影心得,那是他几十年“玩相机”的心血收获,甚至对近年来方兴未艾的手机摄影也专门做了论述。我是摄影艺术的门外汉,不懂技巧,但也深知:每幅作品背后都凝聚了作者的功夫和汗水。所以,江苏省摄影家协会主席沈遥先生高度评价此书,说它体现了“明华先生对于光影的执着和倾心”,说他“经过长期的艺术实践和不懈的努力”,“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准”,真正到了“从容和淡定”的“畅游”境地了。我完全赞同。更令我惊奇的是,他竟然请朋友为每幅(组)照片配以绝句,这是国内众多的摄影画册中绝无仅有者。赏画之际咏诗,诗入画意;咏诗之余赏画,画有诗情。如此著书,用心良苦。尽管或出于通俗之初衷,诗句略显浅白,常常不拘平仄,倒也琅琅上口,不乏妙句,例如:“雪地栅栏隐人气,乡野老树探枝低”,与影作相得益彰,平添了一些阅读趣味。
 
 
用镜头、光圈与快门,把诗和远方拉近到你的面前,这是《畅游光影》一书的意义所在。尽管所捕捉的画面数量尚有限,所提供的诗作尚嫌单薄(这当然是囿于版面和篇幅之故),不过此书足以让我明白:凡人的日子里也可以有诗意和远方,也能设法看到更宽广的世界,体味更温情的人间。关键在于我们心中是否有诗,眼中是否有画,脑海里是否能装得下足够的时空。 
翻开《畅游光影》,你可以“面朝大海”,迎接渔家妇女踏浪而归,你也可以“春暖花开”,近赏雨后海棠含苞待放。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能永远是远方的梦,当“喂马劈柴”、“粮食蔬菜”等等琐事其实无法与“周游世界”混为一谈(实际上这是海子用他的诗与所有人玩了个文字游戏),那么,幸好我们能找到一种解脱的办法,直面人生而不忘诗意和远方,向往理想但不逃避现实,那就是——在案头床边放一本这样的书,随时翻翻,让心灵的视线穿越日常的平淡生活。文/东 冬
 
(作者:顾东冬--南京日报集团办公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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