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风采

难忘的黄手绢

发布时间:2013-01-28   那是我初当出租车司机时的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大雨中我开着车路过儿童医院西门时,在朦胧的路灯下,看到一大人搂着一小孩儿打着伞在招手。我随即打蹦灯靠边停车。随后,一位30岁左右的少妇抱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上了我的车。“你好,我要去鼓楼。”年轻少妇说出了目的地。“好的,请您们坐好。”我稳稳地起步朝着鼓楼方向驶去。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不足 30米,什么鬼天气,我瞪大眼睛格外小心地开着车。“叔叔,我和妈妈等了好半天都没车,开出租的叔叔们都去哪儿了?”我听到了小姑娘软软的说话声。因车速很慢,我扫了一下后视镜,看到孩子紧紧地依偎在妈妈怀里,小手拿着一个黄手绢捂在嘴上。年轻少妇说话了:“师傅,要不是孩子病了,谁舍得坐出租车啊!干你们这行也不容易,就说我住的那个胡同吧,谁都不愿开进去,窄的进去就出不来。”我一边听着一边开着,路上看到的车大多是缓慢的行驶。走到阜成门桥下时,前面有积水了,我按着车队在安全会上讲过的雨天涉水行车注意事项,观察好前面车的涉水情况,低速、不换档、闷离合、大油门顺利地驶过桥下积水区。
    刚驶出积水区,隔着车窗玻璃看外面下雨的小姑娘说:“叔叔,怎么那么多水呀……叔叔你真棒,等我长大了也要和叔叔一样学开车。”“赶紧坐好。” 少妇边说边把孩子搂进怀里。小姑娘赞美的话让我有一种满足感。“好啊,等你长大了学车叔叔一定教你。”我一面继续行驶一面应着小姑娘的话。“师傅,我爱人也是司机,在单位给头开车。每天基本上没正点回来过,整天替他担心,家里什么事也指不上,孩子看病都是我带着去。” 缓慢的行驶中少妇和我聊开了。“干你们司机这行一出去不知有多少人在替你们担心呢,路上情况复杂,一面要看着路面、行人,一面要注意警察。我打过几次出租,更理解你们出租车司机的艰辛,不容易。不像我那位那样,虽说回家没点儿,但没什么压力。别看你们西装革履的开着好车去饭店宾馆让人挺羡慕,不知情的人认为你们是车行的骄子,可我理解你们挣的是辛苦钱……”
    雨没有半点小的意思。我一边听着一边谨慎驾驶,我知道,事故往往出于思想麻痹。就在我们快行驶到西直门桥时,我前方右侧中间车道一辆小车向外侧并线,我看到这车根本就没打方向灯,就听到“嘭”的一声,后车追尾了,当时的路上车不多,没有再发生连环事故。两车因碰撞发生侧滑改变了方向,并线的车失控,车尾甩向我行驶的最里侧车道。“啊”的一声,碰撞声惊动了坐在后座的母女俩。这时我没有惊慌失措,好在车速较慢,注意力集中,但也吓出了冷汗。我紧紧掌控方向盘,脚下轻点几次刹车,努力控制车辆不发生侧滑,就这样仍把后面的母女俩来回咣当了几下。等车靠近前面的事故车时,一瞬间我还是闭眼了,心想完了非怼上不可。“叔叔,车停了。”小姑娘说。我一激灵睁开眼,顾不得雨了,下车查看,我的妈啊!也就离前车还有 5 公分距离,好悬好悬,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心里。就在我站在雨里查看情况的当口,一把漂亮的花伞罩在我头上,一块黄手绢递到我手里。是那个少妇不知什么时候给我撑起了伞,递上了手绢。“没事就好,咱们走吧!”一把伞,一个手绢,让我瞬间感到暖暖的。
    “叔叔,爸爸说开车可危险了,他说他都开烦了,开车你不害怕吗?”上车后小姑娘说话了。我一面继续前行一面回答:“你爸爸说得对,是危险,可车总得有人开呀,要不这大雨天你怎么回家啊!”“师傅,刚才真够悬的,要不是你处理得当非撞上不可。”那个少妇说。当时我很得意,这人真会聊天,她在夸我开车技术好呗,谁没点虚荣心呢。但我心里明白,在关键时刻就能看出车队平时对司机各方面教育和培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了。
    记得正式单独上路运营前,车队对我们刚跨出驾校大门的司机用了一周的时间进行系统培训,内容包括服务规范、安全行车、车辆技术等方面。而且最后还要进行理论考试,合格的才能让老师傅带着上路进行实际操作。安全行车培训方面,从雨天、雪天行车注意事项,操作技术要素,路面情况处理技巧等都有严格讲解,雨雪天,老师傅还带我们开车不足一年的新司机进行场地演练。因此,我们那时的出租车司机技术都是比较过硬的。
    雨依然在不停的下着。我庆幸躲过了一劫,因此更加高度警惕。车开到德胜门桥上的岔路口准备往鼓楼方向去时,朦胧中看到一穿半截雨衣骑自行车的人低着头,看也不看就从德内方向由南向北猛骑。“叔叔,快看那人。”小姑娘也在提醒我。我立即点刹车,用大灯频晃,示意骑车人。可我错了,那人根本没意识到有车,仍低着头弯着腰紧蹬。离我越来越近了,车上的三个人都张大嘴紧盯着那个人,我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心又提到嗓子眼。我立即把车停下,不得不按响喇叭。喇叭声提醒了骑车人,那人意识到前方有车,猛地直起腰,就在离我车3米时捏了闸,猛的拧了车把改变方向,从我车头前闪了过去。在车灯的照射下,我看到了球鞋。心说,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你要干嘛呀,大雨天的,出了事怎么办啊!
    短短几公里的路程,竟出现两次险情。快到目的地时少妇说:“师傅,你就停在胡同口吧,我们自己走进去,要不你出来非常困难,特别是晚上。”望着还在下着的大雨,我没犹豫地说:“一定把你们送到家门口。”“谢谢叔叔,你真好。” 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里。我心想,为孩子我也得把她们送到家。钻进这个胡同,有的地方确实很窄,经三拐两拐终于到了她们家门口。这是一个带门洞的院子,顶上亮着灯。没想到的是小姑娘主动伸出稚嫩的小手说:“谢谢叔叔,你是第一个把我送到家的人,等我长大了一定找叔叔去学开汽车……”
    等我艰难地把车倒出她们住的这条小胡同时,回头看,少妇抱着孩子仍站在院门口注视着我。在雨中朦胧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小姑娘举着的小手,还看到了那小手中轻轻摇曳的黄手绢……文/彭文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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